当前位置:在线查询网 > 在线百科全书查询 > 曹九歌

曹九歌_在线百科全书查询


请输入要查询的词条内容:

曹九歌


曹九歌,诗人,曾用笔名海勇,生于1977年,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青年文学》、《北方文学》、《中华文学选刊》等刊物。

中文名:曹九歌

别名:曾用笔名:海勇

出生日期:1977年

职业:诗人

主要成就:诗文作品



社会影响


笃行在人生的荒原上

——曹九歌诗歌论

杨雪荣

尽管先前曾写过一篇有关曹九歌的短评,但是抑制不住对他诗歌的关注,仍觉得意犹未尽。身为诗人,他是成功的,我也是他众多欣赏者之一。其实同为诗人,在对于诗歌的理解上我们是能互通的。凭着九歌兄对诗歌本质的理解,对缪斯的虔诚与敬畏,多年来孜孜不倦的探索和磨砺,可以预见,随同时间的推移,他的文学空间必将越拓越广,呈现出新的气象。拟古、婉约、晦涩,惯用技巧,意象鲜明,无意而刻的语境,象征雕琢的痕迹,似乎这一切不是他的过错。在多元写作共存的年代,传统和先锋,守旧和前卫,不应一成不变地采取对抗的姿态与模式。反之,恣肆、包容、博达,让时间说话,才是为文之道。

通读曹九歌的诗歌作品,你会情不自禁地陷入他所指向的河道,“命令”你潜入他精心设置的网兜,垂死挣扎也无济于事。他在岸边窃窃自喜。但是,迈进这个“圈套”有个前提,你须对阅读拥有足够的自信,否则的话,只会徒劳而返。因为那地盘只对少数人开放。默言睿智的绅士气度,特立独行的行文风格,百步穿杨的造句功夫,更让他的写作呈现出某种意义和可能,人生的,当下的,积极的。

一、玄幽空灵的创作实践

命运和曹九歌开了个玩笑,河海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日后迈上的却是文学写作的道路。这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借用他的老友、诗人雨林的原话:“一个学数学的人,爱上了文学,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生活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就好比武大郞娶了潘金莲一般。”科学结构的严谨和洞悉,逻辑思维的缜密与帮衬,更让他的诗写如虎添翼,插上了飞翔的翼翅。“写诗于我是一种本能。我是一个时常操练诗歌技艺的人,在期待被词语击中的同时,现在我更钟情那些真实的生活中所泄露出来的实在的诗意。”比照诗人的内心,我们读到了一种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人文关切,一股神祗魂灵的孤傲与眷恋。

形式、内容、思想是诗歌的三大传统元素,如何使之完美糅合,并相得益彰,是每一位成熟的诗写者常常考虑的事情。九歌概不例外。他对于字词的推敲、意境的营造、情感的抒发更是具有独到之处。“人迹是废旧的气息/是尘埃造就的破碎光斑/雕刻在墙壁、地表/和人心之侧面//在行将就木之年/嗟叹那些安危/劳神、操心,配起假面//他们不爱言说/用文字仰望久远的事物/仰望山峦以及风//关于他们的轨迹/生平、好恶、表述/以及游历、失算/都是赠予我的微言”(《微言》)人生是一部大诗,终止生命之前,所写的都是残篇,都是“废旧的气息”和“尘埃造就的破碎光斑”。读他的诗,犹如望见离开水土的花草,花开花落,人们怀念它曾经的光鲜,默默无闻后的付出,生命的内核化作项链精致的挂钩,衔接成完整的珠链,在黑夜,在辽阔的苍穹,熠熠闪光。

和传统诗词不同,现代汉诗在节奏方面的要求是藏在韵律背后的,没有一定的悟性,的确难以捕捉。自1996年写出第一首新诗算起(发在学生自办刊物上),曹九歌已有了不短的诗龄,重提处女作,他仍旧“觉得很惭愧”,不太满意更耿耿于怀。当然,考察个人诗歌写作的深浅,时间的长短只是一个参照,有些人辛苦写了一辈子,仍悟不出真谛来,白发苍苍依然仰望的份。必须承认,九歌兄弟是一个文字悟性极好的人。熟稔于心,收放自如,捂得严,镇得住,语言在他手里如同魔术棒,玩出了许多新花样。“凉意轻微,鸡犬安宁/行人聊胜于无/我在晃荡的步伐里/想起一场黑白电影//清晨的小镇/作为偶尔窥视它的人/即使遭遇故乡/也会在瞬间感到缺憾//瓦片纷纷散落/不知何为的我们/遗下绝句在纸张上/构成一些冷却的风景//雾霭仿佛青灰/带来万籁下的秋色/美人们正为泥土抱怨/她们不着粉黛//我的鼻息在风中通畅/那些抱紧双臂的安宁/正如早起的鸟雀/于低速飞行中骤停”(《安宁》)作为诗人新近出版的诗集《西园诗章》中打头阵的“先锋”,写作于2009年底的《安宁》在作者心目中占据着重要的分量。语言凝练,设局迷离,跳跃的向度赶超人们想象。这也印证了诗人对自己苛刻的写作意旨“其实现代诗歌在节奏、语言的弹性、句子的张力方面,有着严格而且挑剔的要求。”“我在内心之中一直渴望某种神秘的力量来主宰当下的生活,依赖文字的叙述是我的主要途径。”

不用生僻字,只用看似平淡的词语来营造奇怪的陌生感,为阅读者设置亲切与暗示的屏障,这就是曹九歌诗歌作品与众不同的高明之处。瓦雷里认为:“我的诗具有人们借给它的意义的能力。我赋予它们的意义,只适合于我自身,但却又不排斥别人。”卞之琳也说:“‘晦涩’如果不是作者没能解决创造的困难,就是读者没能解决接受的困难。”“倘真如此,读者可以感受和体会就行了,因为这里完全是具体的境界,因为这首诗,果如你所说,不是一个笨谜,没有一个死板的谜底搁在一边,目的并不要人猜。”从某些事实意义上说,曹九歌与瓦雷里、卞之琳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他于2008年酷暑精心创作的系列组诗《夏日志》,就是一项颇具挑战性的实验文本。《夏日志》以多样的语义态势,超前的先锋意识,淡然的历史担当,灵动地描述出了城乡和自然景观、生态的变迁,诗人的顿悟和觉醒,大地疼痛的病灶与渊源。“我是刚刚开始识字的人/我是无辜且善良的/你们把句子分行/说是诗,变为文/搞成一些我厌恶的东西//我是属于我自己的仆人/把眼前事,做成了身后事/把绝望和欲望,调制成膏药/贴到你们的背上/其实,我邪恶如你”(《夏日志008》)在我尚未写出“从南方到北方/诗歌是我惟一的行囊”之前一年,九歌兄已经悟到“把眼前事,做成了身后事”,并且适时抛出了“我是属于我自己的仆人”之类的论调。“远看河流,漩涡偶见/人声零落响起/我躺在历史的河床上/未成沧海之一粟//在光线消失的时候/泛起奇妙的纹路/以慌乱的节奏演绎/一个村庄最为平实的名字//避开看不见的目光/我闻到河水走神的哀叹/它把更多的波澜/深埋在下面”(《夏日志020》)“河流”、“纹路”、“村庄”、“哀叹”……一个个本真朴实的字眼,被诗人引荐给读者,赋予豁达鲜活的生命。“避开看不见的目光/我闻到河水走神的哀叹”,这是两行神来之笔。“河水走神”,一个拟人化的微小细节,让我们感受到了时光永恒的魅力。目光所抵达的一切,是人类在日常生活中的状态,河流只是一个道具,是诗人切入历史和未来的意象。江南气息浓郁的诗人,总是带给人们向往。“有人向你表示敬意/用真诚的白眼和挺拔的背影/我却让你把一杯清水喝掉”(《夏日志009》)善良和悲悯,这与生俱来的珍贵气质,助推诗人跳出了原有的高度;“行人步伐丑陋/扭着腰部在水面跳跃/有着劳动人民的些许无奈/吐出应有的粗口与助词”(《夏日志034》)敏锐的观察能力,插上想象的翅膀,诗句得以飞翔;“可见群众的呼声/自古就是多么的统一/他们为农耕付出劳力与智慧/还在为凉意伤神”(《夏日志055》)剑走偏锋,诗人用真实情感、理性思索触摸古今,以此表达对底层民众的敬意。态度决定一切,九歌兄对诗歌的纯粹和坦陈,以及持之以恒的创作实践令我汗颜。

二、吴土文化的基层守望

考察一个地域或个人文学的细枝末节,完美的切入点就是该地传统的文化习俗,以及在其文化背景下衍生出的时代底蕴和精神趋向。江苏昆山,坐落在上海与苏州之间,是曹九歌长期工作和居住的城市,GDP值在全国县级市中首屈一指。访友的原因,那个曾经诞生归有光和顾炎武的江南古城,有着浓郁现代工业气息的地方我曾经去过两次,除了体会到日新月异的经济变化,更多感受的是一种人文情怀。经济与文化对抗,令文化彻底沦为沙漠,这在国内许多地方已成事实。可昆山不然,蓬勃发展的经济土壤,助推了它的文化繁荣。诗人老铁描绘的昆山诗歌版图,是个活生生的例证:“昆山经济和社会事业的高速发展,给诗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点,在这样一个观念更新迅速、大幅错动及文化经济互为融合的环境里,人在不断地变,事在不断地变,城市也在不断地变,变得与诗有关起来、密切起来……在这座新型的工商城市中,他们各居一隅,以诗性的思维及目光,抚摸着城市日趋发福的躯体,在各自的个性空间,劳动着、写作着、幸福着。”同样,在文化馆从事非物质文化遗产整理、挖掘、研究等保护工作的曹九歌,浸润在昆山这片富饶的文学田亩上,时刻在品尝着劳作的喜悦与知足。

古时文人有“隐匿”的写作习惯,他们泡在书斋,偶尔与三两知己饮酒唱和,内心反叛却渴望招安,饱读诗书又附庸风雅。文人的苦读精神,对曹九歌而言是种很好的激励,知识分子内心深处的高贵、气节、固执、抱负能在他身上找到影子。“今天我藏在昆山/昨天不是/因为不会分身/那么就在虚实的两端/重新开始发现那些/低矮的事物//我记得棉花、玉米、花生/这些从泥土里冒出来的植物/它们跟随着我/越过一条浩大的长江/缜密地布置在地表上/获得应有的赞美//它们脱离州府郡县/溜进了土地的平滑肌/还从被束缚的月亮上/掉了下来/混在简牍中间/让人们低头寻找/那些难以体察的细微//反背着双手的人们/腰力不济/在回忆里见识初春/有着一颗浑浊的内心/即景就是永恒/象形的月亮/这是另一种赞美”(《另一种赞美》)诗人的作品呈现出江南气息的地域特性,他把城乡的街巷、河流、土地、庄稼、植物、人群……纷纷以诗歌的名义,赋予永生的权利。生活中的曹九歌寡言少语,性格随和,他是一个超脱了浮躁的羁绊而淡泊沉静的人。论文集《吴地文化散论》,就是他默默无闻研究的果实,从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吴土基层文化工作者的守望情结。回到语言本身,我们再来探讨九歌兄的诗歌作品,回味他一步一个脚印踩出的动人乐符,他诚实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忧郁、迷茫,无意间承载的历史使命,解读和体验已不再重要。于坚认为:“诗人们意识到,诗歌精神已经不在那些英雄式的传奇冒险、史诗般的人生阅历、流血争斗之中。诗歌已经达到那片隐藏在普通人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底下的个人心灵的大海。诗人们自觉到个人生命存在的意义,内心历程的探险开始了。”如实,每一回艺术创造的经历,都是一次内心历程的探险。

《变奏曲》是曹九歌尚未正式出版的一本处女诗集(由汉语诗歌资料馆内部编印),不久前,他原封不动打包给我,让我有幸一睹他早期诗歌生涯的全貌,并且对友谊有了新的认识。少年老成,以叙事为主,适当抒发一些牢骚或调侃,且以长句面目示人,这是九歌早年诗歌留给我的初步印象。《舌尖上的故事》具有代表性:“我们活在齿缝里,小心翼翼地进出/当世俗的舌头卷过来的时候,只有黑色的一瞬/仿佛巨大的幕布压了下来/那些微弱的细节,像纤细的竹子/把生活的残渣一一清理干净//当我必须面对众多的陌生人时/你可能会发现,空气如同沸腾/如同你期盼的内心一样/那些安静平和的场面,将被打破/而你已习惯了这种突然的大场面//如果有可能,我还想为你做一件事/做一个,在你面前害羞,而且脸红的适龄青年”,用“世俗的舌头”隐喻“黑色的幕布”,显示人性阴暗的一面,诗人小心翼翼的生活绝不是苟且偷生,他在积蓄更多的能量,选择在合适的时候飞翔。“他提着结实的网兜/在天黑之前原路返回/人们向他询问,打探着收获//道路两旁,微风吹过/有碗筷敲击的声音,打隔壁传来//河虾在盆里被翻了几下/一个男人坐在边上,静静念着数字//据说气候即将变化/床上堆着凌乱的单衣”(《钓河虾的人》)诗画合一,江南水乡特有的生活场景,被观察细致的诗人耐心地素描了出来。“钓河虾的人”是个寻常的底层百姓,凭借水乡特有的手艺起早摸黑经营着生计,“静静念着数字”是对自己辛勤劳作的首肯,也是一种无奈的抵抗。诗末“气候即将变化”,预示自然景象、人之生命的变化无常;“床上堆着凌乱的单衣”,那是百姓生活民不聊生的象征。

曹九歌除了在新诗写作上已经历练多年,对于传统诗词的继承,他也同样有着精深的理解和智性的把握。这得益于他对历史文化的迷恋与沉淀。职业的命名,让他成了本雅明笔下所谓的都市漫游者——收集往昔“灵韵”的人。因为地域意义上的存在、便捷,更让曹九歌对昆曲的研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论文《探析昆曲的文人化品格》,是他精心求索的结果。他从“文人境遇对昆曲的催生、文人审美对昆曲的影响、文人观赏对昆曲的推动”等三个不同的视角,得出了文人情怀是昆曲的助推器这个历史论断。并受昆曲在曲文上秉承唐诗、宋词、元曲的传统影响,九歌的新诗写作呈现出一股难得的高雅气质和艺术元素。倘若时在古代,说不定他能成为与魏良辅、梁辰鱼等人比肩的昆曲中坚。从技术层面剖析,曹九歌一以贯之的当代文人情怀值得尊敬。

对于长期寓居的昆山,诗人曾经动情地说过:“这座城市有很多细小的河流,在各个地带逶迤穿过,它们是一条条城市的静脉,从热闹的繁华之地带走秘密和传奇,它是承载生活细节的容器,以忠诚的记忆来保持鲜活和公正……我对如今置身其间的昆山和我早年生活过的启东都信任不已,并寄予他们厚望。”怀着虔诚与感恩,义无反顾地去继承、发扬吴土文化的精髓,成了曹九歌与生俱来的信仰。

三、超越时代的精神怀乡

纵观新世纪以来曹九歌的短诗写作,我们不难看出,他深受卞之琳“化古”、“化欧”等多元化文学语言、形式和技巧的影响。词藻的凝重洗练,句式的遒劲缠绵,欧化的拓刻表述,使他的诗写朝着良性方向逐年攀高。和卞之琳类似,曹九歌的艺术本色没有得益于对政治体制的迎合,也没有得益于对它的抗拒,甚至,可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只是获得批评的权利和尴尬。他是一颗珍珠,被埋在了脚下。普罗大众因社会的功利和修养的下滑而缺席欣赏,文化精英则因新诗本身的不平衡发展而对他的价值缺乏体认。对此,九歌有自己清醒的见解:“威廉索姆塞特毛姆能为自己在法国南部里维埃拉购买一幢豪华的别墅,在那里举办奢华的盛宴,这些就依赖于他在文字叙述上的魅力所带来的巨大收益,也倚赖于他的相当实事求是但又不落入俗套的文学理念,确实是普通的读者们造就了他而不是三三两两的评论家。而我从事的诗歌写作,暂时可能是缺少观众的,尽管我的内心永远向他们敞开……造成这种距离的原因不是单方面的。所以,我对自己的默默无闻表示理解。”

从启东到昆山,曹九歌没有走出地域意义上的长江下游,只是依赖从容和天赋,成了一个时刻关心社稷的人,一个坚定的新诗写作捍卫者。“在长江下游/平原之上,河网之间/我喜欢黄昏中下班的人群/移动在一条条布满香樟的街道//盲目的手艺人不知道出轨/在小巷里抽烟/偶尔开口交谈/以此熬过毫无生机的春季//是谁把你门上的铜环推响/声音无所顾忌/长江下游的敲门声/原来如此依赖于你细小的手指”(《在长江下游写一首诗》)身处底层,关注底层,我们可以想见诗人写作时那种迷茫与清醒相煎的状态,我们还可以从他的笔名“九歌”中窥探诗人的写作抱负与担当。较之同龄人,他与生俱来的先知先觉,又帮助他早早走出了诗歌模式里的“小我”范畴,无论外部世界多么浮躁,他孤独的内心深处奉献出来的却是笃实和良知,以及对真、善、美的呵护与拥戴。我承认已被他俘获。“祖母坐在相框里,穿着衬衣/门外响起钟声,它们和我的呼吸一样沉闷/所有多余的事物被放弃,它们都过于年迈//八月,空气如此干净,去年的风仍在吹/农事繁忙,人们改变作息,偶尔增加饭量/老木匠的腰背产生了弧度/老木匠的骨节纷纷作响”(《农历八月》)怀旧是人的天性,秋季临近,作者想到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想到了去年的“农历八月”,祖母“坐在相框里,穿着衬衣”,老木匠“腰背产生了弧度”,还听到了暮年的钟声。诗句被整烫的如此服帖,足见诗人的功力。诗歌评论家谢冕先生认为:“一首难以理解的诗,并不等同于不好的或失败的诗,除非它是不可感的。”无疑,在文学这口大染缸中已经磨砺多年的曹九歌,他的作品早已具备了纯银般的金属质地,早已身经百战考验成钢。

诗贵含蓄,诗贵新颖,诗贵情真,长期客居江南的诗人,当然深谙苏州园林的古典之美。曲径通幽,增加在场感和历史感,并善于为读者设置陌生而律动的篱笆,这是九歌诗歌坚实、高远、质朴的境界。越过篱笆,就会发现有陶渊明笔下悠然见南山的那种豁达和通透。获得2010年“日出寅城诗意启东”诗歌征文一等奖的组诗《水墨启东》,是他为故乡大地留下的一轮深情对话,也是一次超越时代的精神怀乡。《水墨启东》由《记忆里的散落之城》、《历史点校的启东》、《毛边纸里的启东》、《木纹书笺里的启东》、《一座日新月异的城市》等五首短诗组成。习俗相近的缘故,我对他的写作动机、童年记忆和少年情结心怀敬意。欣赏其中的一些语句“他们提及渔业与桑蚕/赋予尘世羊水的土地和水系/在郊外,我们和草垛混为一谈/技艺或许流失/而埋藏在地方志中的文字/作为集体记忆,不会消失遁去”(《记忆里的散落之城》),“读一页启东/像是在读祖国的/一册家谱/手掌翻过平原和河道的封面/我们穿过了应有的距离”(《历史点校的启东》),“摩挲着毛边纸里的启东/我的手心增加温度/这繁华有别与乡村的寂寥/纵然市井也决不市侩/值得我们停留、安居、繁衍/那是我的启东”《毛边纸里的启东》,“我打算在棉花盛开的季节里/亲自去看你/用脚步来丈量你曾经走过的/经络样的街巷/那些跌落我头颅的/细微的水滴/是启东城未曾淋漓的香汗”(《木纹书笺里的启东》),“那些经络样密布的街巷/那些指引我们方向的行道树/那些承接我们汗水的土壤/都与我们一同见证着/一座城市的拔节和增长”(《一座日新月异的城市》),和九歌兄认识三年来,记忆里,他很少写作这些貌似应景之作的。非不愿,或不屑,究其个中原因,竟无从考证。这是一次成功的破例,或许是对故乡的难以割舍的情怀。

从文本出发,曹九歌的诗歌作品让我想起了王小波的一句话:“是写给无限的少数人的。”的确,他是一个为数不多的“用作品说话”的人。我们可以从他早期力作《秋日黄花》中得到印证“盲目的对话还没有结束/白天就开始沉浸在/清晰的画面里//一个完整的秋天即将开始/我合理地消耗了体力/尝试对忙碌生活的追忆/尝试对一只梨/展开应有的想象//我的朋友们/在各自的家中喝酒/和当年的老先生们一样/在谈笑间行文作乐/喜欢看秋日里的黄花”。里尔克说,面对一首优秀的诗歌,我们的任务就是阅读,并且用内心去体验。《送朋友》也是一首值得肯定的佳作,曾经,它为曹九歌的“前身”海勇赢得过广泛的诗名。“你在南浜河附近的小酒馆里/把瓶盖垒成一座碉堡/看见肥大的鱼在桌上死亡/在盘子里阐述你的余生/离开的时候/歪倒在门楣的右侧阴影里//那个美丽的厨娘/用双手的油腻将你拎起/那年迈的四肢/绵软又无力/还会在瞬间陷入停滞//好象就在不远的地方/喇叭里重复着那首/让青年人怀春的老情歌/送别之后的夜晚/但愿我能经受那些/辗转与反侧”现实生活中,我在猜,那个“美丽的厨娘”,可是年轻时代的海勇艳慕的对象。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况九歌兄弟也是凡人。“看见肥大的鱼在桌上死亡”、“用双手的油腻将你拎起”,诗句如珍珠,灿烂不耀眼。曾有评家所言,这些就是标准的“海勇式”语言。我看亦然。“为您老人家褶皱的皮肤/洒下甘露般的泪滴”(《悼词》),“他们拾起月光/拾起过往/那是我们遗失的/美好的事物”(《拾遗》),“而那该死的站台/一闪而过的它/将永远被我们重新命名/被赋予一个符号/或者简单有力的名字”(《让我为你叙述》)。如实,这在曹九歌的诗歌作品中比比皆是。

虽然曹九歌近年坚持“左手写诗,右手为文”,并且热衷于文化散文的创作实践,但我们有更多的理由相信,那种沉郁与高昂相生相克与生俱来的诗人气质,将会帮助他更近距离地拜倒在缪斯女神脚下,收获到更多更美的诗篇。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品选登


曹九歌,中国当代著名诗人

《手艺人的傍晚 》

修收音机的老头,想起某一年的大旱

在昏昏欲睡中垂下手臂

话说了一半,嘴角上移,但不笑

此刻适合沉默,适合无言以对

适合在黑夜里回忆颂歌

而耳朵边上,其余的老年人继续歌唱

他们手脚轻便,从草地走过

《郊外的早晨》

郊外的村庄里,人们打井、种树、抱孙子

吃老玉米、馒头、咸肉和豆子,等待死亡

村庄阴暗的颜色在早晨散去

可到处都是夜晚的气味,生硬的如同隔天的胡子

有人掰着指头,回忆家谱

也有虚弱的陌生人与我相拥而泣

我们流泪,依然活着,还必将苟且一生

《秋天的笔记》

将要梳理的往事似乎很不顺畅,虽然这中间的芥蒂很多只对我个人有意义,而且我也是一个喜欢健忘的人,对那些已经过去的可疑的事情不抱有探究的意图。有一种镜花水月,空音相色的虚无感。就算气候会随着我们的情绪而发生变化,也不能改变糟糕的性质。而实际上,假如你真的能体会到自己的呼吸,它的频率就能被你调节均匀,从不知名的穴位开始。其实被你调节均匀的还不仅仅是呼吸,一定会有些别的什么。

抽空读完近期的笔记,我就在想,该怎样才能够在事隔多年之后,恰当地使得今日的记录成为将来回忆中的一部分,并且没有陌生感和丝毫的疏远。后来我日渐明白,当年龄的数字随着时间增长的时候,必须审视自己的以往,把那些当初的浮躁、虚夸和自我感动统统过滤掉,或者以此为耻。

在记忆里,我们长期居住的城市并不出名,也鲜有野史传闻,这种不张扬的个性在历史中并不常见。如同我一个肥胖的朋友,作为一个铁路上的普通工作者,一个基本符合要求的老公和父亲,一个我认为很优秀的诗人,他过着近乎半隐居的生活。这样的状态和我有些相象,我习惯呆在剧场的后台,灯光从不同的角度透了过来,让我们的脸上或明或暗,有多种色光交汇的地方则显得有些怪异,仿佛杂乱的脸谱。当然也会偶尔出现灯光全暗的时候,此时大家都不言语。我们都坐得很近,空气在各自的身体之间旋转流动。有人相互在黑暗里递烟,喝喝水,也有微小的干咳。安静很快离去,仿佛多年的情感在帷幕拉开的一瞬间,被强光打散,消失殆尽。

作为个人史中最为核心的那段青春生活已经过去,那些在舞台之后的寂寞和沉寂也开始淡去。等到今天重新注视这些浅吟低唱的曲调时,没有人会在私底下诘问自己。本质上,我认为这样的诘问也是自我折磨的一种。对于熟悉舞台的人来说,幕布成为了令人兴奋的、持久的磁场。而对于这些追光灯下的身影,则是一个个蓄积着情绪、力量的人,如同一部被翻卷出毛边的地方志,在看起来越发破败而落魄的境遇下,它却在有限的走廊里发出巨大的回响,之后变得遥远而微小,磨钝了的声音一样。它是模糊不清的,缺少通透和干净。但它同时也会出现在你的梦境里,在这里不断有人进来和出去,又如同混乱的火车停靠站:操着不同方言的人四处拥挤,无数的脸孔都在张望,目光在寒冷的空气里射向四面八方。

此刻下午三点左右,昆山的秋天很安静,仿佛有点空旷。一行人斜坐在水泥护拦上,感觉有些冰凉,正吸烟的小孙有半个身体暴露在太阳底下,其余的人都被大楼的阴影挡在阳光之外,我们都在这里等同一个人。左边公路边上半闭着门的报亭,灰蒙蒙的,和那些露天的修车摊一样昏黄,有几只狗在附近转来转去。废弃的纸和叶子被卷起、旋转、消失。无聊的人们在一旁随便谈着话,没有人想着去上厕所,他们专心地在剥自己的手指甲。所有的迹象表明,这是多么普通的一天。

相关分词: 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