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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画的画册_在线百科全书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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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画的画册




概述


本书是诗集也是一本画集,由安徒生的33则唯美故事配上他的绘画作品组成。1827年,安徒生回到哥本哈根,他在城北一条小巷里租了一间小阁楼栖身,阁楼的墙上有一扇窗子,在寂静和寂寞的夜晚,月光从那里射进来,他浮想联翩,编织出后世传唱的诗篇。安徒生在《没有画的画册》里,用文字和语言放飞了他的幻想,把我们带到了世界的许多角落,分享他的喜悦和悲伤。我们只知道安徒生是一位童话作家,却不知道他的绘画才能一点也不逊于他的写作才华。这是一本写给成人的“人生童话”,是他用文字的笔作出的画。名家评论说,他的《幻想画》里充满了著名的瑞士画家保罗克勒的神秘主义风格,而他在作这幅画时,保罗还没有出世呢;再看他的《赠奥托靳克的幻想画》,那简直就是一幅查格尔式的作品;而他的《带人形的剪影》让人想起了瑞典诗人、以“病态画”而出名的画家恩斯特约瑟夫松的“精神病人的胜利”,而安徙生这幅画也是作于约瑟夫松诞生之前。

这里包括33篇小品文,其中有20篇是在1840年以一个小册子的形式出版的,1855年又加进了13篇,合成一个更大的集子出了新版本。所以这些作品是安徒生在15年间陆续写成的。在这期间他旅行了许多国家,也看到一些不同的生活和不同的人生——当然也有了对人生不同的体会和感受。这些体会和感受,作者用极简洁的笔触,极为深刻地表现了出来。实质上它们每一起都是优美的诗——一种用童话的形式所写的诗。诗只能由读者自己去体会,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原文


前言

其实也奇怪,当我觉得最强烈的时候,我的双手和舌头像是被缚上,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思绪。但我是个画家,我的眼睛这样告诉我,看过我的速写和画的人也这样认为。

我是个穷小子,住在狭窄的巷子里,但不缺阳光,因为我住在屋子的顶层,可以看见其他的屋顶。我刚到这个城里的头几天,感到非常孤单,远远望去的,满眼不是青山和绿树,而是一片的烟囱。我在这儿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熟人会同我打招呼。

有一天晚上,我正悲哀地站在窗前,向打开的窗外看,我看到了一个熟识的面孔,我太高兴了,一张和蔼的圆脸,我在故乡熟识的老友——月亮。它一点也没有变,同从前的透过柳枝来看望我的一样。它照进我的房间,我向它飞吻着,它答应每天来看望我,可惜只能呆几分钟。它信守诺言,每次来时,就给我讲前一天晚上曾看到的事。

“把我讲给你的事情画下来。”它对我说,“你将有一本非常美的画册。”

我按照它的话做,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的《一千零一夜》。我的画没有经过选择,完全按照月亮所讲的顺序。有才能的画家、诗人或音乐家都会根据这些速写创出更好的东西。月亮有时被乌云遮住了,就不会来看我。

第一夜

“昨晚,”月亮说,“我来到没有云的印度天空,我的脸映在恒河水面,我的光线透过浓密的树叶,它们像乌龟的背壳。从密林里走出一个印度姑娘,她轻巧得像瞪羚,美丽得像夏娃。这个印度女儿那样轻盈丰满,从她的细眉中看出她的思想。地上的藤蔓撕破了她的草鞋,但她仍然向前快走,在河边喝完水,动物被她吓得跑开了,因为她手里拿着一盏闪亮的灯。当她伸手为火苗挡风时,我看见她纤纤的手指尖上有血。她走到河边,把灯放在水面上让它随水漂走,火苗闪烁不定,姑娘那双隐藏在浓密睫毛后面的黑眼睛凝视着那盏灯,她知道,如果灯在她能看到的范围不熄灭的话,那她的恋人就是还活着,如果它灭了,那么他就已经死了。姑娘跪下来念着祷词,她旁边有一条花蛇,灯依然亮着。“他活着!”她大叫着,“他活着!”

第二夜

“昨天,”月亮对我说,“我向一个院子看去,里面有一座房子,院子里有一只母鸡和十一只小鸡,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跑来跳去,母鸡被惊得张开翅膀保护小鸡。小女孩的父亲出来说了她几句。这时我走开了。今天晚上,就在几分钟之前,我又向院子里望去,四周静悄悄的。小女孩悄悄地走出来,溜向鸡窝,她打开门想去抓鸡,母鸡和小鸡惊恐地咯咯乱叫乱跑,我透过墙上的小孔望去,很生这个小姑娘的气。她的父亲走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教训她比昨天更厉害。小姑娘低下了头,蓝眼睛里含着泪水,哭着说:‘我只是想亲亲那只母鸡,想向它道歉,可我不敢告诉你。’父亲吻了吻孩子的额头,我也吻了吻她的嘴唇和眼睛。

第三夜

“在狭窄的街角,我的光只能照上一分钟,但这已是足够了,我完全知道了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十六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在牧师的花园里玩耍,玫瑰树已枯萎,花都凋谢了,它的树枝同苹果枝交叠着,虽然上面还有几朵玫瑰花开着,留有余香,但也称不上是花中的皇后了。小姑娘坐在玫瑰树下的凳子上,抱着她那已破了的纸娃娃,她像是朵最漂亮的玫瑰花。

“十年后我又看到了她,她正在一个华丽的舞厅内跳舞,她是一个富商的美丽新娘。我为她感到高兴。我常在晚上寻找她,谁也想不到我的双眼在偷窥。天啊,那朵玫瑰花已经零落了,就像牧师花园里的玫瑰,生活中的悲剧今晚让我亲眼目睹了。

“她躺在那小巷的一所房子里,已病入膏肓了。这时狠毒的房东进来,掀开她的被子,‘起来!’他说,‘你的这张脸真让人害怕,快起来穿上衣服,把房钱给我,不然就把你扔到街上,快点!’她说:‘死神正咬着我的心,让我躺一会儿吧。’但是房东逼着她洗了脸,头上插了几朵玫瑰花,把她按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在她的身边点了一根蜡烛就走了。

“我看着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手垂在膝上,风把窗子上的一块玻璃吹下来,玻璃跌成碎片,她已经死了,就像牧师园里的玫瑰花。”

第四夜

“昨天晚上我看了一幕德国话剧,”月亮说,“这是一个小城镇,马厩被改装成戏院,所有的木栅栏都被糊上了彩纸,马厩里面被改成了一个个包厢,天棚上吊着小铁烛台。像大剧院里一样,当提词人的铃声响起,烛台就会升上去消失了,因为它的上面盖着一个大桶。

“叮当!铁烛台升上去一尺多,人们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一位年轻的贵族和他的太太正巧经过这个小城镇,也来看戏。马厩里挤满了人,只有烛台下有点儿地方,像火山的爆发口,但是没有一个人坐在那儿,因为蜡油在滴落,滴达!滴达!我看到屋里的一切,因为屋里太热了,每个通风口都打开。男女仆人站在外面,透过通气口向里望,里面有个警察在拿着棍子威吓他们。年轻的贵族夫妇坐在两把旧椅子上,这里平时是给市长和夫人坐的,今天他们只好像普通老百姓一样坐在木头凳子上。许多看戏的人心里想:‘现在可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了。’这使屋内的气氛变得格外热闹,烛台跳动着,外面的人挨着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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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一直从头看到尾。”

第五夜

“昨天,”月亮说,“我看到巴黎。在卢浮宫的陈列室里,有一个穿着破烂的老祖母——她是平民阶级——跟着一个管理员走进一个空阔的宫殿,这正是她要看的,她做了不小的牺牲和费了不少的口舌才进来的。她瘦骨嶙峋的手交叉着,神色庄严,似乎是在教堂一样。

“‘就是这儿!’她说,‘就是这儿!’她来到王座旁,‘就是这儿!’她说,‘就是这儿!’她跪下来,吻着紫色的天鹅绒,我想她一定哭了。

“‘原来可不是天鹅绒!’管理员说,他的嘴边露出微笑。

“‘但是这里,’老太太说,‘原来一定是这个样的。’

“‘是这样,’他回答说,‘但不是原物,因为窗户被打碎了,门也破了,地板上有血。’

“‘不论怎样,我孙子死在法国王位上,他死了!’老太太重复着这句话。

“他们不再说什么了,很快就离开了。黄昏的微光消失了,我的光照着法国王位上的华丽天鹅绒。

“你知道这个老太太是谁呢?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事情发生在七月革命时期,胜利的前一天早上,当时每一所房子都是一个堡垒,每一个窗户都是一座护墙,群众在猛攻杜伊利宫,女人和儿童也参加了战斗。他们攻入王宫,一个穿着褴褛的半大孩子同年长的起义者一起战斗。他身上已受了很重的刺刀伤,他倒下了,就在王位处,人们把他抬到王座上,用王座上的天鹅绒包扎他的伤处,鲜血染到了象征王室的紫色绒面,这是一幅图画!金光灿烂的大殿,战斗的人们!一面破碎的旗在地上,三角旗飘扬在刺刀上面,王座上躺着那个穷孩子:他苍白的脸上闪着光辉,眼睛向天空望着,四肢弯曲地扭动着,他的胸脯裸露着,破烂的衣服被绣着银百合的天鹅绒半盖着。

“曾有人在孩子还在襁褓里时预言:‘他将死在法国王位上!’母亲曾梦想着他会成为第二个拿破仑。

“我的光吻过他墓上的花圈。今天晚上,这位老祖母梦见那幅出现在她面前的图画,那孩子在法国王位上,我的光吻了吻她的额头。”

第六夜

“我到乌普萨拉去,”月亮说,“我看到长满了野草的大平原和田野。我的脸映在佛里斯河面,这时一只汽船把鱼儿吓得钻进灯心草丛里。云飘浮着,在所谓奥丁、托尔和佛列的墓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有些名字刻在稀疏的草皮上,这里没有供路人留下名字的纪念碑和石壁,所以路人只有在草皮上划出自己的名字,在字母下露出黄土,它们纵横交错,布满了漫山遍野。这种情形直到新草长出来才有所改变。

“山冈上站着一个人——一位诗人。他喝干了镶银边的杯里的蜜酒,嘴里轻声叫着一个名字,他请求风不要把这个名字泄露,但是我听到了。我知道这个名字上闪耀着一个伯爵的桂冠,所以他不想让人知道。我笑了,因为他的名字上闪耀着一个诗人的桂冠,埃斯特和达索是分不开的,我知道美丽的玫瑰在什么地方开放。”

月亮这么说着,这时一块乌云飘过来,我祈祷别让乌云把诗人和他的玫瑰分开。

第七夜

“沿着海岸有一片枞树和山毛榉的树林,它是那么的清新、芬芳,每年春天都有千万只的夜莺来到这儿。它旁边是大海,变幻莫测,在它们之间有一条宽阔的公路,车辆川流不息,我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是关注着一座石头古墓,黑刺莓长在石缝间,这是大自然的诗篇。你知道人们怎样认识它吗?我在昨天黄昏和夜里听见了这件事。

“开始有两个有钱的地主坐着车子来,其中一个说:‘多么茂盛的树林啊!’另一个说:‘每一棵树能装上十车柴,今年冬天会很冷,去年一捆柴可卖十四元。’他们走了。

“‘这条路真是太差劲了。’另一个赶车的人说。‘这都是因为这片可恶的树林。’坐在他身边的人回答,‘不通风,只有从海上吹来的风。’他们走了。

“一辆马车过来了,车上的人都在睡梦中,车夫吹着号角,他心里想:‘不知道车里的乘客觉得这声音怎么样,我是觉得很悦耳。’这辆车渐渐走远了。

“两个年轻人骑马跑过来,他们全身散发着勃勃朝气,嘴角边挂着微笑,注视着这生满青苔的古墓和浓密的树林。‘我多想同克里斯蒂娜在这儿散步啊!’其中一个说。然后他们飞奔而去。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花香,没有一丝风,大海同天空连成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一辆马车跑过来,里面有六个乘客,其中四个已睡着了,第五个人想着他的夏季服装是否合身,第六个人把脸转向车夫,询问那堆石头是什么。‘没什么,’车夫回答,‘只不过是一堆石头,这片树林倒是不错的。’‘为什么?’‘告诉你吧,冬天下雪时一片白茫茫,什么也分不清,只有这片树林是个很明显的标记,我们才不至于把车赶到海里去。’

“这时过来了一位画家,他的眼睛闪着亮光,嘴里吹着口哨,有几只夜莺也附和着他,‘嘘——’他生气地叫着,然后把所有的色调都记下来:蓝色、紫色和褐色。这是一幅美丽的图画,画家把这些牢记在心里,就像镜子准确反映出来的一样,他此时正吹着罗西尼的一个进行曲。

“最后走来的是一位穷姑娘,她放下肩上的东西,然后在古墓边休息。她的面孔苍白,侧耳倾听着,当她看见大海上的天空时,眼里闪出光芒,双手合在一起,我想她在祈祷,虽然她不明白充满全身的感受,但这刹那间美丽的景色会在她的记忆中长存,比那个画家笔下的图画要美丽。我的光照耀着她,一直到晨光吻着她的额头。”

第八夜

乌云遮住了天空,月亮藏在了后面没有出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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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月亮,我的朋友,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吗?人生如梦。你今晚不能来了,我仰望天空,看见云层中闪出一丝光亮,转眼又消失了。乌云笼罩着,你是来向我问候的吧!

第九夜

天空转晴了。许多晚上过去,月亮现在是上弦月,他又讲给我动听的故事,让我描绘出图画。

“我随着北极鸟和游动的鲸鱼来到了格陵兰的东海岸,岩石上覆盖着冰层,山谷上空飘着乌云,柳树和小灌木茂盛地生长着,剪秋罗的鲜花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我的光线昏暗,脸色惨白,像一朵折枝的睡莲随波逐流。北极光在天空中熊熊燃烧,它的光环很宽,光芒从圆环状的光柱中射出,红得变幻不定。这个地区的居民都聚集在一起欢快地跳舞、唱歌,他们对这种奇妙的景色不以为然,‘让死者的灵魂去把海象的头当球踢吧!’他们按照传统迷信的想法思考着,不停地又唱又跳。

“在他们当中有一个脱了皮袄的格陵兰人,敲着鼓,唱着关于捕捉海豹的歌,周围的人合唱着,‘哎伊呀,哎伊呀,啊。’他们穿着白袍子,围成圈跳舞,让你以为是一个北极熊的舞会。

“法庭现在开始审判了,那些格陵兰人争吵着,原告一方历数对方的罪过,措词尖刻,这些被唱成了歌曲,并附以舞跳。被告也做出了相同的回击。听众都哈哈大笑起来,并做出了他们的判决。

“岩石震动,冰雪融化,大块的碎冰纷纷落下,这是美丽的格陵兰夏夜。

“在百步以外,一个病人躺在帐篷中,虽然他的血液还在流动,却已时日无多,他自己是知道的,他周围的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的妻子已在他身上为他缝了一件皮寿衣,免得他死后再折腾他。

“她问他:‘你愿意被葬在山上的雪地里吗?我会把你的皮船和弓放同你放在一起,或许你想葬在海中。’

“‘我愿意海葬。’他低声回答,同时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

“‘是啊,大海是一个舒适的帐篷。’他的妻子说,‘许多海豹在跳跃,海象睡在你的脚下,打猎会又安全又愉快。’

“这时,孩子们叫喊着撕扯掉窗上的皮,这样容易把死者抬到大海,波浪涛天的大海在他活着的时候给他食物,现在他死了,给他一块安息的地方。那些变化不定的冰山是他的墓碑,海豹在冰山上眯着,海燕在上面飞旋。”

第十夜

“我认识一位老小姐,”月亮说,“每年冬天她穿着一件黄缎子长衣,它总是崭新的,这是她惟一的时装。每年夏天她总是戴着相同的一顶草帽,我相信,她总是穿着同一件灰蓝色裙子。

“她除了去看一位老女友之外,近几年来几乎足不出户,现在这位老友也死了,她就不再出去了。这位老小姐每天独自在窗前忙碌,夏天时窗子上摆满了鲜花,冬天时是从毛毡上养出的水堇。最近几个月,我在窗口再也看不见她了,她活着,我知道,因为我并没有看见她动身去‘长途旅行’。‘是的,’她说,‘当我快死时,我要作一次从没做过的长途旅行,我的祖坟离这有十六里路,我要去那儿,和我的家人睡在一起。’

“昨晚有一辆车停在她的房前,一口棺材抬了出来,我知道她死了。人们用干草裹着棺材,灵车开走了。这位一整年没有出过家门的老小姐睡在里面,灵车出了城门,走上了大道。车夫不时地回头张望,神情紧张,我想他是有点儿害怕,似乎老小姐穿着她那黄缎子皮袄坐在后面。车夫使劲儿地抽着马,紧拉着马缰绳,几匹马累得浑身是汗。一只野兔横窜出来,把它们惊吓了一跳。

“这位文静的老小姐多年来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现在死后,却飞快地跑在蜿蜒的大路上。干草裹着的棺材跌出了车子,落在公路上,马车却飞奔而逝。云雀在田野中歌唱着,对着棺材叽叽喳喳地唱着歌,落在棺材上面,啄着干草,似要扯开似的。

“云雀飞上天空,欢快地唱着歌。此时,我已隐身到早晨红色的朝霞后。”

第十一夜

“这是一个结婚的典礼,”月亮说,“大家在歌唱,在相互敬酒,所有一切都富丽而华贵。客人们告辞时已是半夜时分,母亲们吻着新郎和新娘,只有我看见他们俩人独自在一起,窗帘低垂,灯光照着温馨的小屋。

“‘真高兴他们都散去了,’他说,同时吻着她的手和背。她流着眼泪微笑着,倒在他的怀里全身颤抖。他们说着甜言蜜语。

“‘睡吧,’他说。此时她拉开窗帘。

“‘看啊,月光多美啊,’她说,‘多么安静啊!’

“他们熄了灯,屋里漆黑一片,但我的光亮就像他明亮的眼睛。女人啊,当诗人在赞美生命的神秘时,请你吻一下他的竖琴!”

第十二夜

“我要给你一张庞贝城的画,”月亮说,“我在城外的陵墓上,许多年前看见头戴玫瑰花的年轻人同拉绮丝的姐妹们一起跳舞。如今这里一片沉静,为那不勒斯政府服务的德国雇佣兵在站岗放哨,玩牌掷骰子。由一个卫兵陪着从山那边走来一群外国人。他们想看看在月光下的这座从坟墓中升起来的古城,我把铺着熔岩的宽广街道上的车辙照给他们看,把门上的名字和上面的招牌指给他们看。在一个小院子里有一个镶着贝壳的喷水池,没有水喷出来,也没有歌声从那富丽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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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死城,只有维苏威火山在不停地唱着歌。人们把它的每一支曲子称为爆发,我们去维纳斯神庙,它是用雪白的大理石建造的,宽宽的台阶前是一座高高的圣坛,新柳在圆柱之间长出,天空蓝得透明,黑色的火山成为背景,不断喷出的火像松树的树干。烟雾在静静的夜晚中飘着,反射着火山的亮光,如血一样红。

“在这些外国人中有一位女歌唱家,一位真正伟大的歌唱家。我曾在欧洲的许多大城市看过人们对她的热爱。当人们来到悲剧舞台时,坐在台阶上,像许多世纪以前一样,舞台还是那个舞台,侧景是两面墙,两个拱门作背景,观众透过拱门可以看到古时的同样布景,大自然自身的图画,素伦托和阿马尔菲之间的群山。

“女歌唱家高兴地走上舞台唱起歌来,这个景象激发了她的灵感,她的歌声轻灵而又坚定,就像阿拉伯野马的鼻息,它正耸起鬃毛飞奔。我想起各各他山十字架下那个悲伤的母亲,她的表情痛苦而绝望。像几千年前一样,四周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

“‘幸福的、天才的人物!’大家高呼着。

“五分钟多点,舞台空寂,人们不见了,再也听不见声音,只有废墟立在那儿毫不改变。

“千百年来,没有人会记得这位美丽的歌者,没有人记得热烈的掌声,一切都消逝了,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逝去的梦。”

第十三夜

“我望着一位编辑家的窗户,”月亮说,“那是在德国的一个什么地方,有许多漂亮的家具、书籍和一大堆凌乱的报纸。屋内有几位年轻人,编辑站在书桌旁,评说着其中两位写的书。

“‘这本才送给我,’他说,‘我还没来得及读,你以为内容怎么样?’

“‘噢,’被指到的人——他是诗人——说:‘它非常好,只是粗糙了一点,你知道作者还太年轻,当然,诗句可以写得更好点儿,思想是健康的,只是老套点儿。不过这也没什么,谁能总是遇见新事物呢?我认为他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你可以称赞他,这不会有什么不对。他读过很多书,是一位东方学专家,有正确的判断力。他评论我的《家庭生活感悟》书评写得不错。对年轻人我们应宽容一点儿。’

“‘他是一个彻底的雇佣文人!’一位先生说,‘诗歌中最糟糕的事是平庸乏味,很难逾越这个限制。’

“‘可怜的家伙,’第三个人说,‘他的姑妈为他骄傲,编辑先生,为你最新的一部译作弄来许多订单。’

“‘啊,好心的女人,我已把这本书大概介绍了一番,他无疑是个天才,一个值得欢迎的贡献,诗苑里的奇葩,装帧精美……至于另外一本书,我想作者希望我买下它吧?我听见人们赞扬它,他是一位天才吧,你不认为吗?’

“‘是的,大家都这么认为,’诗人回答,‘但他有点狂,标点符号还是不错的。’

“我们可以对他严厉点儿,让他发火,这对他是有益的,否则他会以为自己不错。’

“‘可这对他是不公平的,’第四位说,‘我们不要太苛刻了,我们应该多看优点,他的优点要比其他人多。’

“‘不完全如此,如果他是一位真正的天才,就应该经受住批评,称赞太多对他没好处,不要让赞美冲昏了他。’

“‘他一定是个天才,’编辑说,‘只是有些粗心的地方,在二十五页有些不妥当的句子,我建议他多读些古诗。’

“我走了,”月亮说,“我朝那位姑妈的窗子望去,那位被评说的诗人就坐在里面,得到所有人的尊敬使他很高兴。

“我又去找另外一个诗人。那个狂妄的诗人,此时他正在赞助商的晚会上,正在评论着另一位诗的人书。

“‘我也要读读你的书,’赞助人说,‘但说句老实话,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说假话,我认为从不要对之期望太大,你很狂妄,很古怪,作为诗人是值得尊敬的。’

“一位年轻的姑娘坐在墙角,她读着一本书里的诗句:

天才和荣耀埋藏在尘土中间,

只有平庸获得了人的称赞,

这是个亘古的故事,

却每天都在重演。”

第十四夜

月亮说:“在树林的小路边有两个小农舍,门很矮,窗子有的很高,有的很低,在它们四周长着山楂。屋顶上长满青苔、黄花和杂草。旁边园子里种着卷心菜和马铃薯,篱笆边长着一棵柳树,柳树下坐着一个小女孩,她两眼注视着两个房子间的那棵老橡树。

“那树已经枯死了,树顶被锯掉了,鹳鸟在上面筑了窝,它站在巢里用嘴啄出声音,一个小男孩走来站在小女孩身边,他们是兄妹。

“‘你在看什么?’他问。

“‘我在看鹳鸟’,她回答,‘我们的邻居告诉我,说它今天会给我们带来弟弟或妹妹,我想看见它们飞来。’

“‘它什么也不会带来的,’男孩说,‘你相信我,邻居也告诉过我同样的话,她说话时哈哈大笑,我问她能不能发誓,但她不敢,我就知道这不是真的,他们只不过逗我们小孩子玩’。

“‘那小孩子从哪儿来的呢?’女孩问。

“‘是天使从天上带来的,把他裹在披风里,没有人看见,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就在这时,柳树枝头树叶沙沙响起来,孩子们合上手互相看看,忽然一个屋子的门打开了,那位邻居出来了。

“‘进来吧,你们两个,’她说,‘看鹳鸟带来的是什么?一个小弟弟。’

“两个孩子点点头,因为他们知道婴儿已经到来了。”

第十五夜

“我滑行过吕涅堡荒原,”月亮说,“有一个茅屋孤零零地坐落在路边,周围有几丛灌木,一只迷路的夜莺在歌唱,在寒冷的夜里它会冻死,它正唱着最后的歌。

“天边露出红光,一群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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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小女孩冻得瑟瑟发抖,紧靠着母亲,母亲抬头看着我淡淡的光盘,想起了她家中的苦难,人们没钱交重税,所有的人同她想着同样的事。

“红色的曙光像是给了他们一个好兆头,幸运的太阳又将照耀着他们。那只垂死的夜莺所唱的歌是幸运的歌声。

“风在呼号,他们听不清夜莺的歌声,‘祝你们海上行程一路平安!你们变卖了所有家产来支付旅途费用,你们进入乐园时将一无所有,而不得不卖儿卖女、卖妻卖身。你们的痛苦不会太长了,死神就在芬芳的叶子后面,他会把热病吹入你们血液。去吧,去吧,去波涛汹涌的大海吧’。

“远行的众人听着夜莺的歌声,似乎预示着好运。曙光冲出乌云农民穿过荒原去教堂,穿着黑袍子、裹着白头巾的女人像是从教堂壁画上走下来的幽灵。四周是一片死寂。女人们为那些去大海航行的将死的人们祷告。”

第十六夜

“我认识一个喜剧中的主角,”月亮说,“观众只要一看见他就要欢呼,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非常可笑,总是引得观从们大笑不止。这里没有任何做作,他是天生的喜剧材料。当他儿时和别的孩子在一起玩耍时他已显出喜剧天分,上天把他塑造成驼背鸡胸,但他的内心却正好相反,内心仁厚,感情丰富。

“剧场是他理想的舞台,如果他身材颀长,会成为一个一级悲剧演员,他的灵魂里充满着伟大的感情,然而他不得不成为一个喜剧演员,他的悲伤与忧郁更显得他相貌丑陋滑稽,使观众们乐得更厉害了。

“美丽的女主角对他很友爱,但最终嫁给了别人,如果同他结婚,那美与丑的对比就太滑稽了。

“当丑角的心情不好时,只有她能使他开心,能让他放声大笑。开始她装作和他一样忧郁,然后好一些,最后十分高兴。

“‘我知道你为什么,’她说,“你恋爱了!’他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在恋爱?’他大叫着,‘那我也太可笑了,观众们会笑得肚子疼了。’

“‘你当然是在恋爱,’她说着,附带着滑稽的悲哀感,‘你爱的人是我。’

“是的,人们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听了这样的话,丑角哈哈大笑,跳着高,把愁事忘在了脑后。她说的是事实,他爱她,崇拜她,就像他爱艺术的伟大和崇高。

“在她婚礼当天,他是最高兴的人,在夜里他却哭了,如果观众们看见他那时的样子,又会大笑欢呼。

“几天前,女主角死了,在她葬礼的那天,她的丈夫可以不用去演出,因为他太悲哀了。导演上演了一个快乐的节目,好让观众不会因为没有美丽的女主角和机敏的男主角而难过。所以丑角今天演得格外卖力,赢得观众一阵阵的掌声。他谢幕了许多次。

“晚上,演完戏后,这位丑角独自来到城外,来到女主角的墓地,坟上的花已凋谢。他坐在坟旁,双手支着下巴抬头望着我,画家应该把这儿画下来,像一个稀奇古怪的塑像。如果观众看了一定会叫好的。”

第十七夜

请听听月亮对我所讲的话:

“我看见过一位刚升为军官的学生第一次穿他漂亮的制服,看见过穿礼服的新娘,看见过王妃穿着节日的盛装,但我见过快乐,都比不上今晚我看见的四岁小女孩的快乐。

“她得到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和一顶粉红色的帽子,她穿好后,家人拿来蜡烛照着,因为我的光线透过窗子不太亮。小女孩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小娃娃,她的手伸向远方,张开手掌。她的脸放射着幸福的光芒。

“‘明天你穿新衣服去外面走走。’她的母亲说。小女孩抬眼看看自己的帽子,又朝下望望自己的新衣服,露出笑容。

“‘妈妈,’她叫道,‘那些小狗看见我的新衣裳会想什么呢?’”

第十八夜

“我曾和你说过庞贝城,”月亮说,“这座城市的尸骸被发掘后,又变成了一座生动的城市。我知道另外一个奇景,它不是尸骸,而是一座城市的幽灵。只要有泉水喷进大理石水池,我就像听见它们对我讲述这座浮城的故事。是的,喷泉讲述着故事,海中的波涛在歌唱着。大海上笼罩着迷雾,像是遗孀的面纱。新郎死了,他的宫殿是他的陵墓。你知道这座城市吗?它的街道上没有车马的声音,只有鱼儿在游走,黑色的小船在绿色的水上像幽灵般地滑行。

“那是城里最大的广场,你会觉得它像一个童话般的城市,从石头缝儿中长出绿草,在微亮的晨光中,有千百只鸽子在围绕着高塔飞翔,在你的四周是三面回廊,其中坐着抽着长烟的土耳其人,英俊的希腊人靠着圆柱望着高高的旗杆,上面的旗倒挂着,一个女孩在那里休息,她放下盛水的扁担,靠在胜利的旗杆上。

“你看到的不是一个宫殿,而是一座教堂,它镀金的圆顶和光亮圆顶反射着我的光,那上面雄伟的铜马像童话中的一样,走来走去。

“你看到墙上和窗上的五颜六色了吗?好像是为了满足小孩子的奇思妙想,把这神庙装饰一新。你看见圆柱上那只长着翅膀的雄狮吗?上面的金子在闪光,翅膀却折断了,雄狮死了,因为海王死了,大厅已是一片荒芜,曾挂过的名画的墙如今已一片斑驳。

“多年前只有贵族可以走的桥,如今睡着流浪汉。从深井里,或许从叹息桥旁监牢里,发出一片叹息。亚里士多德啊,让迷雾把你遮挡吧,让寡妇的面纱罩着你盖住新郎的陵墓——大理石的、幽灵般的威尼斯城。”

第十九夜

“我看到下面的大剧场,”月亮说,“里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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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的铃声响了,舞台提示说:‘主角以豪迈的神情出场,’他只好又出现在舞台上。演完戏后,我看见一个裹在披风里的人偷偷溜下台,布景工人相互耳语着,我跟着这个可怜的人回到家,来到房中。他想上吊或服毒自杀。他望着镜中自己惨白的脸,微闭着双眼,想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死人是不是像样。一个人虽然心里不高兴,也想在表面上装模作样。他想到死。想到自杀。我相信他在自我怜悯,因为他哭得很伤心。如果一个人哭出来发泄后,就不会自杀了。

“从那以后,一年过去了,在一个小剧院里有一出戏剧要上演,我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已经上了妆的双颊两侧卷着胡子,他抬起头看着我,微笑着。

“结果他又被观众哄下了舞台。今天晚上,有一辆简陋的灵车开出了城,车上躺的是一个自杀的人——那位上了妆的演员。只有赶车的人陪着他,还有我,没有人来送葬。

“在教堂墓地的一角,自杀者的尸体被埋进了坟墓。不久,墓地上长满了荆棘,而教堂的管事人又把其他墓上的荆棘和杂草扔在上面。”

第二十夜

“在罗马城,”月亮说,“城的中央有一座皇宫的废墟,它坐落在七座山的一座上。无花果树从残垣中长出,绿色的叶子遮盖住灰色的荒芜墙壁。驴踩着月季花,在杂草上撒着欢儿。

“罗马之鹰从这儿飞走,征服了各国。在这儿有一个简陋的小房子,夹在两根圆柱之间,野藤爬在窗前,像一个花环。

“屋里住着一个老太太和小孙女,她们现在是皇宫的主人,给游客讲解遗迹。在从前的皇座处,是一棵柏树的投影,有几尺厚的尘土堆在破烂的地板上。当晚钟敲响后,小女孩像是皇宫的女儿一样,坐在一张凳子上。她把旁边门上的钥匙孔叫做窗户,通过它可以观望半个罗马,一直看到圣彼得教堂的圆顶。

“今天晚上和平时一样,四周一片寂静。小女孩站在月光下,头上顶着的一个瓦罐里盛满了水,她光着脚,裙子和衣服都破了。我忍不住吻着她美丽的双肩,黑色的眼睛和乌黑的头发。

“她走上台阶,阶台是用大理石砌成的。斑斓的蜥蜴悄悄从她脚边溜开。女孩伸手去拉门铃,门铃现在是一根系在兔子脚上的把手。她等了一会儿,在想什么呢?也许想着教堂里的圣婴耶稣,想着儿童唱着赞美诗。

“不久她动了一下,绊倒了,瓦罐摔碎了,她大声哭起来,皇宫的美丽女儿会为了一个不值钱的水罐而哭。她赤脚站在那儿,不敢拉那根绳子,那根皇宫的拉绳。”

第二十一夜

有半个月没有看见月亮的脸了。现在又看见它了,圆圆亮亮的,在云层中慢慢移动着。月亮又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我跟着商队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停在了沙漠的一块盐地上,盐池像湖水一样闪着光,只是有些地方露出沙地。商队中一位年长的老人在地上用手杖画了一个方框,他腰上系着装水的葫芦,头上顶着一个没发酵的面包。老人在方框里写上了《古兰经》中的几个字,然后从这里走过。

“一位年轻的东方商人骑着白马,心情沉重地走过,也许他在想着分别的美丽妻子。两天前,他美丽的新娘披着贵重的披巾从这里经过,鼓声和风琴合奏着欢快的乐曲,妇女们唱着歌,四周响着鞭炮声,新郎放得最多。而此时,他却独自一人走过。

“我伴着商队走了好几夜,看到他们在棕榈树下的井边休息,他们烤吃着病死骆驼的肉。白天灼热的石头渐渐凉下来,我指着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的死岛给他们看。他们在商旅中没有遇见过怀有敌意的异族,没有遇见暴风雨,没有受到龙卷风的袭击。

“留在家中美丽的妻子正在为丈夫和父亲祈祷。‘他们还活着吗?’她抬头问我,‘他们死了吗?’

“商队走过沙漠,坐过棕榈树下,白鹤在他们周围拍着翅膀,鹈鹕在含羞草旁望着他们。茂盛的水草被大象践踏着。一队黑人正赶完集市回家去,妇女们穿着绽青色衣服,头发上面缀着铜扣子,她们赶着载货的牛,上面还驮着孩子。还有一位黑人牵着刚买回来的小狮子。他们走近这个商队,那个年轻商人满怀心事地坐着,一动不动,想着他美丽的妻子,在这个黑人的国度,想着沙漠那边的那朵白色的百合花。他抬起头,但是——”

这时,乌云正好遮住了月亮,乌云一块接着一块,我这天晚上再也没见过月亮。

第二十二夜

“我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哭泣,”月亮说,“她在哭诉这个世界的邪恶。她曾收到一个美丽的布娃娃,布娃娃又好看又可爱,她像不是为了受苦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小女孩的哥哥——那几个坏男孩把布娃娃拿走了,把它放在高高的树杈上,然后都跑开了。

“小姑娘的手够不着布娃娃,没有办法拿下来,所以她哭泣。布娃娃也在哭,它伸着双手,好像十分伤心。这就是她常听人说的世间的邪恶。可怜的布娃娃,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万一全黑了怎么办呢?就让它自己单独留在树上吗?小女孩不忍心这么做。

“‘我可以留下来陪它’,她说,她似乎可以想像那些戴着高帽的小鬼坐在树林中,而高大的精灵们在跳舞,它们把手伸向树上的布娃娃。小女孩感到非常害怕。

“‘但是,如果人没有做过坏事,没有什么会伤害他的’。小女孩想,‘我不知道做没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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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望着布娃娃,‘你笑过鸭子吗?’她问道。布娃娃似乎在摇着头。”

第二十三夜

“我望着下面的蒂洛尔省,”月亮说,“松树在石头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看着墙面上画着的圣克里斯托夫背着小耶稣,画很大,占了整面墙,还有一些其他画。对于今天的人来说,这些画实在是太古老了,但我曾看到过它们是怎样被画到墙上。

“在一座高山上有一座女修道院,像燕子窝似的。两个修女在钟楼上敲钟,她们年纪很轻,她们的目光越过高山,来到尘世的城中。一辆马夫在行驶、车夫吹响了号角,两个可怜的修女目送着马车远去,心里非常难过,其中一个眼含泪水。修道院的钟声淹没了车夫的号角。”

第二十四夜

请听听月亮告诉我的话:

“那是几年前,在哥本哈根,我从一个简陋的房子的窗户望进去,小儿子还没有睡,爸爸妈妈已经睡了。小孩子从花布帐帘外向外望去,起初我以为他是看那座红红绿绿的挂钟,上面站着一只杜鹃,下面挂着一个铅制的钟摆,外面包着黄铜,发出‘嘀答,嘀答’的声音,但那不是他看的,他要看的是妈妈的纺车,纺车在钟下面,这是小孩最喜欢的摆设,但他怕挨打,所以不敢动它。在妈妈纺线时,他会静静地看上几个小时,观察纺线杆和纺锤,想像着一些事情。他多想去转几下呀!

“现在爸爸妈妈睡着了,他看看他们,又看看纺车,光着脚下了地,又回头看看熟睡的爸爸妈妈,然后就轻轻地来到纺车旁,开始纺起线来,纺车越转越快,我吻着他金黄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好一幅美丽的图画啊!

“这时妈妈醒了,她朝床帐外望着,以为自己看到小鬼或幽灵在转动纺车,‘天啊!’她大叫道,惊慌地推醒丈夫,他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看见转车的小鬼,‘怎么是贝特尔啊,’他说。

“我离开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去看呢。

“我又看着梵蒂冈的大厅,里面有许多大理石神像,似乎它们在叹息。我亲吻了一下缪斯的嘴唇,她们似乎为之生动起来。我的光停留在尼罗神上,她倚在斯芬克斯身上沉思着,似乎回忆着逝去的生活。爱神同鳄鱼玩耍着。在丰饶之角里,坐着一个非常小的爱神,他双臂交叉着望着爱神,同那个纺车旁的小男孩像极了,脸庞一模一样。小小的大理石像栩栩如生,虽然沧海已变成桑田,但岁月如同小男孩手中的纺车一样,依然在流转。

“从那以后,多年过去了,”月亮接着说,“昨天我又看到丹麦东海岸的一个海湾,那里有茂盛的森林,高高的沙堤,红砖砌的城堡,水池中的天鹅,以及在果园后的小镇和教堂。鱼船在水面上停泊,渔人们手持火把,不是为了捕鱼,而是为了庆祝节日。

“音乐响起来,人们唱起歌。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船头,他披着斗篷,长着蓝色的眼睛和白色的长发,人们都向他致敬。我认识他,于是我想起了梵蒂冈的尼罗河雕像和大理石神像;我想起了纺车旁纺线的小男孩。

“岁月的车轮在滚动,又雕刻出新的神像,从船中响起一片欢呼声:‘万岁!伟大的雕刻家!’”

第二十五夜

“我现在给你描绘一幅法兰克福的图画,”月亮说,“我凝视着一所房子,它不是歌德的诞生地,也不是古老的市政厅——从窗格子里露出牛角,牛已在皇帝加冕时分给大家吃了。这是一所很普通的房子,外表没有什么特殊,是绿颜色,离犹太人街很近,这是罗特希尔特的住所。

“我从开着的门望进去,楼梯被照得很明亮,仆人托着很大的银烛台,上面点着蜡烛,向一位老太太行礼。老太太坐在一顶轿子上,房主人上前亲吻她的手,这是他的母亲。老太太向周围人点点头,仆人们把她抬进小巷中的那所小房子中去,这是她曾住过的地方,在这她生下了她的孩子们,在这儿她发达起来。如果她忘记了这条街和这所房子,幸运就会遗弃他们。她相信这是必然的。”

月亮不再说什么了,他今晚来得太短暂了,我想着那个狭窄的小巷中的老太太,是的,只要她开口说句话,就会在泰晤士河边有人为她准备好一座豪华的房子。

“如果我遗弃了这所破旧的房子,幸运就会遗弃他们。”这是一种迷信,知道这个故事和看过这幅画的人,只要用两个字就会理解:母亲。

第二十六夜

“在昨天天快要亮时,”月亮告诉我,“在城市中的烟囱还没有开始冒烟时,当时我看见一个小脑袋从烟囱中冒出来,然后露出上身,双臂支在烟囱口。

“好,好啊!”这个小家伙大叫着,他是一个扫烟囱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扫烟囱,第一次从烟囱中探出头来。‘好,好啊!’是的,从黑暗狭窄的烟囱道中爬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望着下面城市的景色,可以一直看到绿色的森林。

“太阳升起来,又大又圆,一直照耀在小男孩的脸上,虽然上面蹭着黑灰,依然闪着快活的光辉。

“‘全城的人都能看见我’,他说,‘月亮看见我,太阳也看见我,太好了!’他挥舞着扫帚。”

第二十七夜

“昨天晚上我来到中国的一个城镇,”月亮说,“我的光照着光秃秃的墙壁,街道夹在它们之间,偶尔会出现一扇门,但却紧锁着,中国人对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没有兴趣吗?墙里的房屋窗户紧闭着,只是从一个庙的窗子里透出一线光亮。

“我向庙里望去,看到一片辉煌的图画,从地面一直到天棚,那色彩艳丽的图画中镶有灿烂的黄金,这是讲述神佛在人世间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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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壁龛中有一座佛像,每个佛像前有一个供桌,上面有圣水、花朵和燃烧的蜡烛。这是佛祖如来,他穿着黄色衣服,因为黄色代表着神圣。佛坛下有一个人在打坐,是个年青的和尚,他似乎在念经,又像是在冥想,这是一种罪过,所以他红着脸低下头。

“可怜的修弘。他渴望去墙那边的花园打工,这可比在庙里照看香火好多了。他不敢想下去了,因为在佛的面前,所有人都是罪人。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城的另一端,有一个娇美的白姑娘,她坐在栏杆上,四周是盛开的盆花。她揉着被鞋夹痛的脚,可此时她的心更痛了。她用一根细棍搅动着池中的鱼儿,心思却飘得很远。可能她在想着池中的小鱼虽是锦衣玉食,却没有自由。她多想飞出这个封闭的豪宅,飞到那庙里去找修弘。

“他们的思念相互纠缠着,可是我清冷的月光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剑隔在他们中间。”

第二十八夜

“空气清新,”月亮说,“水透明得像我行走的天空一样,看着水下的奇异植物,它们像森林中的古树一样向我舞动着长长的手臂。鱼儿在水草中漫游,空中有一队大雁在飞行,其中一只扇动着疲倦的翅膀,越飞越慢,然后滑落到水面,像个肥皂泡,把头伸进水里,静静地漂浮着,像一朵水面的白莲花。

“微风吹过,吹皱了一池春水。水面反射着月光,像翻滚的行云上闪耀着光芒。闪动的水光像蓝色的火焰染上了大雁的羽毛。黎明的晨光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水中的孤雁奋力飞向天空,向着太阳飞去,向雁群到达的蓝色海岸线追赶。它心中充满着渴望,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飞翔。”

第二十九夜

“我要画一幅关于瑞典的图画,”月亮说,“在黑魆的森林里,在罗克森河的忧郁的岸边,矗立着一座古修道院。我透过窗格子把月光照进地下室——国王们长眠的棺墓。墙上挂着人世间荣华的标志:皇冠。这个皇冠是用木头雕刻成的,涂上油漆,镀上黄金。蛀虫已经在木头皇冠中啃食,蜘蛛在皇冠与棺墓之间织成了一张网,像一面哀悼的黑纱,正如人们的悲伤一样,脆弱而短暂。

“死去的国王们如此的安静,我对他们记忆犹新,还记得他们挂在嘴边的微笑,他们可以主宰生死,主宰快乐和痛苦。

“当汽船像一只被施了魔法的蜗牛一样划行,就经常会有一个陌生人来到修道院的地下室,他打听着国王们的名字,注视着被虫蛀了的皇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长眠吧,已逝去的人们。月亮还记着你们,每当夜晚,月亮就会把清冷的月光送进你们寂静的王国,还有那松木皇冠。”

第三十夜

“紧靠着公路有一个客栈,”月亮说,“它对面有一个大车棚,棚子上是新翻的干草。我从楼顶的窗户向下望去。吐绶鸡睡在横梁上,空桶里放着马鞍。一辆旅行马车停在车棚中,车主人在车中熟睡着,马在饮水,车夫伸着懒腰,我相信他在旅游中几乎睡了一半。

“仆人们的房门开着,里面的床子被翻得乱七八槽,蜡烛在地板上闪烁着,已经燃到了尽头。寒风吹进车棚,此时应该是黎明时分,在栏杆旁睡着流浪乐师一家。父亲和母亲梦到了残留着烈酒的酒瓶,脸色苍白的小女儿眼中含着泪水也做着梦。竖琴立在他们脚边,小狗也睡在那儿。”

第三十一夜

“它是一个小城镇,”月亮说,“这是去年发生的事,也无所谓,我记得一清二楚。在今晚的报纸上报道了这件事,却讲得不明不白。在一个小客店里住着一个耍熊的把戏人,他正在吃晚饭,熊被拴在屋外的木柴堆后面。可怜的熊,它虽然样子很凶,但不会伤害任何人。顶楼有三个小孩在借着月光玩游戏,最大的有六岁,最小的也有两岁。‘咚!咚!’有人上楼来了,是谁呢?门被推开了,原来是那只毛毛熊!它不愿独自呆在楼下,就爬上楼来。我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事情。

“孩子们看见这个大熊,吓得四处躲藏,但大熊把他们一个个都找出来了,在他们身上闻来闻去,一点儿也没伤害他们。

“‘它是一只大狗。’孩子们说。于是他们去抚摸它。

“大熊趴在地板上,最小的孩子骑到它背上,把脑袋藏在熊毛中。最大的孩子敲着他的鼓,这时熊后腿站立,随着鼓点跳起舞来。真是好玩。孩子们每人背了一杆枪,大熊也拿了一把,他们开始大踏步走着——一!二!三……

“这时有人推开了门,是孩子们的母亲,你也许会想像出她当时的模样,她脸色惨白,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个最小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对妈妈说:‘我们在玩练操呢!’

“接着耍熊人也跑上了楼。”

第三十二夜

狂风在呼叫,云朵在飞流,我只能偶尔在云缝间看见月亮。

“我从清静的天空看着下面流转的云块,”他说,“我看见它们巨大的阴影在相互追逐着。

“我看见一座监狱,在它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有一个囚犯要被押走。我的光透过窗栏照进屋内,看见那个囚犯正在墙上写着什么,这不是文字,而是一支歌曲的音符,这也许是他心中发出的最后的声音。他被带了出去,他的眼睛望着我的脸。

“他写的是什么呢?是对死亡的赞美?是快乐的乐曲?他要去见心爱的人吗?月光并不能读懂人写的所有东西。”

第三十三夜

“我非常爱孩子,”月亮说,“尤其是很小的孩子,他们不想我的时候,我会从窗户望着他们,看他们自己动手穿衣,脱衣,真是有趣。一个圆滚的肩膀从衣服中先露出来,接着一只小胳膊又伸出来。有时看见他们脱了袜子,露出白胖胖的小脚丫。我的光轻轻地吻着它。

“我要告诉你的是,今晚我从一个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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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那两个大孩子有点吵,一个穿着白色的睡衣单脚跳来跳去,另一个站在堆满衣服的椅子上,说他要演戏,别的孩子在旁观看。第三个和第四个孩子小心地把玩具放进箱子里,这是规定的事情。妈妈坐在最小的孩子床边,让大家不要吵闹,小妹妹要念祷文了。

“我望着四岁的小孩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单,她小手合在胸前,小脸一派严肃的神情。她大声念着祷文。

“怎么回事?妈妈打断了她的话说:‘你念完我们每日的饮食后又加了些什么?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小姑娘一声不响,为难地看着妈妈,‘我除了说“每天给我们面包”,又加上“请在面包上多加些黄油。”亲爱的妈妈,请不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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